【原】“魔镜”的秘密——西方名画中的镜子
前言 镜子的英文“mirror”来源于意大利语“mirare”，即“凝视”。达芬奇说，“镜子是画家的老师”，伦勃朗的上百件自画像都是照着镜子画的。
在西方艺术史中，“镜子”与自我有着隐秘的联系，从古希腊神话中纳西索斯对镜自照，再到镜子的诞生，它提供了视幻空间的拓展和多重视角的转换，象征着更多的视觉隐喻。它像中世纪艺术作品中的任何一件物品，并不是具有它本身的单独意义，而是被赋予了宏大的象征性内涵，从中世纪至今，都有许多人试图阐释它出现的意义和作用。
镜子里呈现的一般是私密空间，能给人联想，并将绘画中人物和场景进行升华。镜子既是日常物件，也富含哲学含义，启发了人们对透视、空间、光线等绘画技法的探索。
镜子，我们注视它越多，看到的就越少，这就是人的自我遮蔽。正如科学史专家彭德格拉斯所说：“假如没有镜子，我们仍是人类。我所哀叹的并不是这块空空的镜子本身，而是我们在镜子里所反映的东西。”
用镜子来观察脸孔，用艺术来透视灵魂。 ——萧伯纳凸面镜
14世纪末，一位法国工匠做化学实验时不小心将锡泵溶液洒在玻璃上，将溶液冲洗后，玻璃上出现的“银衣”可以把人照得一清二楚，于是人们在玻璃球里倒入熔化的锡，待锡附着在凸面上，就将球顶切下来，所得的镜子不过顶盖大小。 这件小小的“凸面镜”在十五六世纪的佛兰德斯画作和德国版画中被频繁使用。扬·凡·艾克 乔瓦尼·阿诺菲尼夫妇的肖像 1435
portrait of giovanni arnolfini and his wife
木板油画 82cmx60cm
英国国家美术馆
艺术史家贡布里希认为“如果你仅仅是为了享受绘画的乐趣，没有比选择挂在伦敦国家画廊的扬·凡·艾克的《阿尔诺芬尼夫妇像》这幅双人肖像画更好的了。”
这幅画描绘的是卢卡富商乔万尼·阿尔诺菲尼和他的妻子订婚时的情景，画家用镜子将看画人和作画人联系在一起，将其置于一个和画中空间一样有限且固定的外部空间中，使观者沉浸在一个水晶般剔透的真实视觉世界里。这面镜子是这幅画的中心亮点，这面镜子不仅能集中和反射出地板和天花板，还能反射出天空和外面的花园，它将所有可视的世界都容纳进去，镜子的十个花瓣都雕有耶稣受难的场景。
乔瓦尼·贝利尼 贤明与虚荣 1490年左右
木板油画 34cmx21cm
威尼斯艺术学院美术馆
《贤明与虚荣》这幅作品带有一定的象征意义，画中的裸女站在台座上，犹如一座雕像，她右手拿着一面大凸镜，左手指着镜子，此画被解释为“贤明”，意为洞察明鉴一切，也被解释为“虚荣”，象征着肉体美是短暂的，只有精神才能永存。窈窕裸女固然美丽，但经魔镜一照，终究不过是一具臭皮囊。在鼓形的台座上，我们可见牛头盖骨与连房的浮雕，这是采用古代石棺中“不朽的死者”的主题，在中世纪，象征着“死的记忆”。另外，一手拿着号角、一手击鼓的小裸女则表示“名望”，以隐喻彼得拉克所说的“六胜利”中“名望胜于死”。
汉斯·巴尔东 女人和死神的三个时代 1510
Three Ages of Woman and Death
木板油画 48cmx33cm
维也纳艺术馆
奎恩廷·马齐斯 贷款人及其妻子 1514
Le Prêteur et sa femme
布面油画 70.5cmx67cm
卢浮宫
佛兰德斯画家昆廷·马苏斯《银行家和他的妻子》这幅画描绘的是在夫妇的钱铺中，放高利贷的男人正在用秤量货币，妻子按住手上正在看的《圣经》，帮丈夫核对数字，凸面镜映照的是一个长方形的窗户、窗外的教堂和树林，与借高利贷的人。
视觉的突破
15世纪威尼斯人使用水银溶解锡箔技术使得涂锡泵或锡银的大尺寸平面镜得以出现。平面镜能够在真实空间和虚假空间之间制造一个视觉空间，使得观者可以在画面中探索多重空间，镜子的自身反射属性能够延展出新的空间。拉封·德·圣耶纳认为镜子可以使房间豁然开朗，扩展新的空间，“镜子穿透墙壁，令厅堂豁然开朗，并产生新的空间......镜子能哄骗人的双眼，但它所带来的真实愉悦之感却无半点虚假。”迭戈·委拉斯凯兹 宫娥 1656
Las Meninas
布面油画 318cmx276cm
普拉多美术馆
这是委拉斯凯兹为王室所作最著名的作品，呈现的是一幅快照式的场面，国王和王后正在为画像摆姿势，画家在为国王王后画像时，小玛格丽特公主闯了进来，两侧各有一个宫女，一个在给她茶点，一个在向国王夫妇行屈膝礼。“设想远在照相机发明之前委拉斯凯兹就捕捉住现实的一个瞬间”，画面中国王夫妇位置在镜子对面，也是我们所处位置，门口神秘的人凝视着画中的一切，对国王夫妇对视，这面镜子引出多重凝视。
这幅作品展示了委拉斯凯兹的博学多才，如几何学、视觉幻象、透视法等才能，被视为“油画中的油画”。镜子使得国王王后仿佛是和观画人站在一起的，这一手法让人感觉场景并非画出来的，而是真实、可通行的，我们会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他们既是场景主角，又是旁观者。
达利这样评价他的前辈“委拉斯凯兹教会了我关于光线、反射和镜子的作用——他教我的要比整个科学选集都要多，他的作品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极度准确的资料和计算宝库。”委拉斯凯兹的工作室里有十面镜子，他说镜子是他的助手。
皮埃尔·保罗·鲁本斯 玛丽和玛莎在一起的厨房一景1618
Kitchen Scene with Christ in the House of Martha and Mary
布面油画 60cmx103.5cm
英国国家美术馆
维拉斯贵支《玛莎和玛丽家中的基督》中，运用了镜子扩展空间的手法，这幅画面的中景是墙面上镶嵌着黑色木框的镜中景，镜中，基督在与女人谈话，一束光射入镜中，使得处在画面暗部的形象凸显出来，镜中的形象与左边的玛丽和老人达成平衡，通过镜子中的空间艺术家向我们展示了玛丽所面对的真实空间，作者有意设计了一个虚假之镜，在原本封闭的空间内又扩展出一个虚幻的世界，制造出基督的在场。
神话中的镜子
维纳斯照镜也是西方艺术史中的常见主题，描绘的是罗马神话中维纳斯晨起梳妆时的情景，在神话寓言式艺术中描绘镜子往往是出于某种更深层次的真理。提香 照镜子的维纳斯 1555
Venus with a Mirror
布面油画 124.5cmx105.5cm
美国国家美术馆
提香于1555年所作的《照镜子的维纳斯》是他艺术登峰造极时期的创作，健康、丰满的维纳斯宛如世俗王侯公爵宅第的贵妇。盘绕于发际、手腕、耳际和指尖的珠宝，精致脱俗，和深色镶金花边的长袍搭配。两个小天使为她送来镜子和冠饰，表达了维纳斯爱美的天性。
从1530年起，在表现人体美方面，威尼斯画派和佛罗伦萨画家们一样，敢于冲破长期桎梏人们的观念的牢笼，把古希腊的美学观加以复兴，并融合在人文主义的美学理想中。
皮埃尔·保罗·鲁本斯 维纳斯和丘比特 1606-1611
Venus and Cupid
布面油画 137cmx111cm
蒂森博物馆
皮埃尔·保罗·鲁本斯 照镜的维纳斯 1613-1614
Venus at a Mirror
布面油画 124cmx98cm
列支敦士登国家艺术博物馆
迭戈·委拉斯凯兹 维纳斯对镜梳妆 1647-1651
The Toilet of Venus
布面油画 122.5cmx177cm
英国国家美术馆
迭戈·委拉斯凯兹于1644年所作的《维纳斯对镜梳妆》中，维纳斯躺在丝绸床上用品上，丘比特为她举起镜子以便她可以欣赏自己的美丽，我们无法判断维纳斯是在观赏自己还是偷偷看注视着她的我们，作品精彩绝伦地描绘了维纳斯完美的背部人体形象，丘比特为维纳斯扶着一面镜子，悬挂镜子的丝带缠绕在他的手腕上，象征爱与美的连结，维纳斯有可能是委拉斯凯兹的情人特雷瓦，作品采用的是典型的荷兰式用光方法，镜子背景中含混的图像是人的视觉象征。
安妮贝尔·卡拉奇 真理与时间的寓言 1584
安妮贝尔·卡拉奇《真理与时间的寓言》中，真理手持一面镜子，欺骗被踩真理的脚下。在异教徒的眼里，镜子代表了两个世界的边界，即物质世界和超验世界，打破镜子意味着灾难的降临。
西蒙·沃伊特 谨慎的寓言 1645
经常在寓言式的油画作品中看到一个女人一手抓着一条蛇，一边看着镜子，能够看到真实面目代表的是智慧的象征，因为马太福音中写道“你们要像蛇一样聪明。”
“他人”的凝视
在艺术史上， 女性凝视镜子的形象成为艺术史上一个司空见惯的主题。镜子大多出现在描绘美丽的女子的作品中，以镜子进一步加强她们的美。同时，也满足了观者的“偷窥欲”，因为艺术史上的模特基本以女性为主，尽管是以镜子为题材的油画，看似女性在观照自己，实则取悦的是“他人”。正如艺术评论家约翰·伯格所说，“很多男性艺术家乐于表现女性照镜，镜子的作用是艺术家与女性的连接纽带，艺术家意在将女性作为景观进行展示。”卡尔·勃留洛夫 韦特兰娜 1836
卡尔·勃留洛夫《韦特兰娜》1836在这个场景中，镜子是圣诞节占卜的工具，女孩既恐惧又满怀希望地注视着身后的黑影。
让·奥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尔 奥松维尔伯爵夫 1845
Comtesse d'haussonville
布面油画 33.4cmx23.3cm
弗里克收藏馆
让·奥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尔 莫泰西埃夫人的肖像 1856
Portrait of Madame Moitessier
布面油画 120cmx92.1cm
英国国家美术馆
女士旁边的镜子里映出这位女士的侧脸，这一侧脸的描绘颇具希腊风，安格尔是地道的现代画家，他当时可以使用新的摄影技艺进行肖像创作，而他这幅画则是尝试了用绘画手法与摄影技艺进行挑战。画中的服装、首饰和沙发上的丝绒都逼真生动地描绘了出来。
古斯塔夫·库尔贝 美丽的爱尔兰女孩 1866
Jo, the Beautiful Irish Girl
布面油画 65cmx54cm
瑞典国立博物馆
库尔贝的《美丽的爱尔兰女孩》中，镜子背面对着观者，使得我们只能关注照镜子的女性本人。
瓦伦丁·赛洛夫 亨利埃塔·吉士曼的肖像 1907
Portrait of Henriette Girshman
布面油画 140cmx140cm
国家特列季亚科夫画廊
贝尔纳多·斯特罗齐 镜子中的老妇 1635-1640
Old Woman at the Mirror
布面油画 135cmx109cm
普希金博物馆
这幅贝尔纳多·斯特罗齐的《虚荣》描绘了一位在镜子前打扮的丑陋老女人，镜子中反射的影像是一种暗喻，代表了虚荣的外表和人类财富的转瞬即逝。镜子反映出的矛盾性和丰富的含义，同羽毛、珠宝、香水瓶、折断的花联系起来，衬托出一个矫揉造作的年老女人，但她仍然注重发型、自信满满。镜子中人物的目光，好像定格在了随年华逝去的容颜上，那里只剩下遥远的回忆。
扩展的空间
爱德华·德加 舞蹈课 1870
The Dancing Class
木板油画 19.7cmx27cm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这件作品是德加第一次描绘舞蹈课的情景。因为艺术家还没有特权去巴黎歌剧院的后台，他的主题中的人物是在他的工作室中摆姿势完成的。这一时期的德加创作了很多大型的习作图纸，随后德加将这些改编用作其他的作品之中。
爱德华·德加 舞蹈课 1874
The Dancing Class
布面油画 85cmx75cm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这一场景是被认真安排的，而看上去却很随意，画面中的芭蕾女演员有的跳舞，有的在等待，有的整理服装，背景右侧的妇女是舞者的家长，来陪伴孩子排练，左侧墙壁上的镜子发挥了构图的功能，它反射出前面和中间更多的舞者，还反射出了窗外的城市远景，营造出可以看见房间右侧的空间深度。
爱德华·马奈 伯热尔大街丛林酒吧 1882
A Bar at the Folies-Bergere
布面油画 96cmx130cm
考陶尔美术馆
马奈的《女神游乐场酒吧》这一作品是利用镜子制造幻觉的杰作，在这幅画中他最后一次刻画了他所熟悉和喜欢的巴黎喧嚣和豪华的生活。身着饰有宽大花边的紧身黑色套装、神情疲惫的金发女招待在画面正中央，酒吧女招待在倒影中的姿势和现实生活中的姿势不同，引人深思，镜中可能描绘的是过去几分钟发生的事件。背景中的一面大镜子反射出酒吧的场景和空间，将画外的一切隐隐约约地收入其中。背景中人员嘈杂，宾客满座，真实人物和镜中映照的虚像交互辉映，酒吧间里灯火辉煌，宾客满座，热闹华丽的景象被表现的淋漓尽致。这是位于巴黎第九区的夜总会，为了加强空间的对比关系，画家特意利用了大块的玻璃镜作为背景，以琳琅满目的酒瓶、玻璃杯作为背景，使画面变化丰富而生动，好似观者自己正站在台前。作品不再是一个封闭的平面， 而是敞开的视域。
马奈的朋友尚尼奥这样形容， “当我于1882年11月回巴黎时，第一个拜访的人便是马奈，那时他正在画《女神游乐场酒吧》的油画，模特是一位很美丽的女孩，她站在一台摆满了食物与酒的台子后面。虽然马奈在他的画里采用了模特，但他并不是一个自然的模仿者；我特别注意到了那具有大师之风的简略艺术手法。这个女子的头部造型十分明显，但不是说她的样子就是如此的。每一件事物都经过了他的再创造；调子方面比实际更明亮，色彩更加生动，其效果是一种高尚而轻快的和谐。”
隐匿的在场
在有些作品中，画家对镜中之像也做详实的刻画，但在更多情况下，画家并不着意于此，反而，他们对镜中之像很少描绘或者直接不描绘，甚至将镜子背对观者，对于艺术家来说，重要的不是镜子中反射了什么，而是借由镜子的在场，说明主题或寓意。 20世纪的镜子重新被视为超越日常用品的时代，它可以将我们带入另一个现实。勒内·马格利特 假镜子 1928
The False Mirror
布面油画 54cmx81cm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玛格丽特《错误的镜子》描绘的是一只眼睛和投射在视网膜上的蓝天白云，对于玛格丽特来说，人眼就是一面镜子，只看得到自然幻影，只有眼睛的主人实际所感的自然才是可信的真实。世界上没有眼睛看得见的“真实”，绘画的“真实”只是图解了人眼睛的幻觉而已。
帕博罗·毕加索 镜前少女 1932
毕加索这位多情的画家的每个创作时期都对应着至少一位女性。《镜前少女》画于1932年，是毕加索变形主义时期的作品，这幅画是以画家的情妇玛丽·泰蕾兹·沃尔特为原型创作的，画中镜前的少女金发白肤，微微凸起的腹部似乎暗示着少女怀有身孕。这往往被解读为是毕加索眼中的玛丽，并且带有情欲的暗示。
保罗·德尔沃 镜子里的女人 1936
Woman in the Mirror
布面油画 71cmx91.5cm
蒂森博物馆
根据苏珊娜·霍巴特·威尔金的说法，德尔沃的《镜中的女人》是在1936年底创作的，在画家的作品中重复了一个常见的构图：镜子前的裸体女性形象。镜子的象征意义在西方绘画史上是一种常见的寓言手法，正如康拉德·施鲁曼所说，“镜子是知识的源泉，是向我们展示良知的工具。”此外，正如芭芭拉·爱默生所指出的，画中的年轻女子并不凝视镜子，但镜子中反射的她自己的脸上的图像，周围覆盖着一条花边，凝视着这个女人。也就是说，两个女人都是真实的存在，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凝视。因此，对于德尔沃来说，镜子是一种向比现实本身更现实的世界开放想象力的方式。保罗·德尔沃《镜前的女人》，镜中所呈现的不一定是社会标准下的单纯形象，而是人物内心的复杂情感。
萨尔瓦多·达利 水仙的蜕变 1937
达利于1972年画下他和加拉的背影，“达利背对着画面，画着由六个虚拟菱角镜暂时反射在六面真实镜子上永恒的卡拉之背影。”
巴尔蒂斯 裸女在镜子前 1955
Nude Before a Mirror
布面油画 190.5cmx163.8cm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弗朗西斯·培根 乔治·戴尔在镜子里的肖像 1968
Portrait of George Dyer in a Mirror
布面油画 198cmx147cm
蒂森博物馆
乔治·戴尔一直是培根的情人，1971年因吸毒过量而自杀，他在一张旋转椅上对着一面镜子，镜子放在一件奇怪的带支架的家具上，画中人物身体扭曲面部痉挛，光源打下的圆形光晕使得画面更加突出，培根创作了高度个人化的肖像画，通过抹去他们的特征，扭曲他们的器官，脸部变形，试图“将生命中的一个瞬间困在它的全部暴力、全部美丽之中。”
结语镜子是一个经常在西方艺术史上出现的意象，它能够帮助艺术家制造视觉上的特殊感受，并且融合了各种文化内涵，承载着深刻的象征意义。
镜子的社会文化功能不仅体现在照容理妆上，更是一种文化心态和哲学景观的表现形态。除了透视外，画家还用镜子扩展空间层次。人在凝视镜子时，看到的是“镜子脸”，一张稍纵即逝的脸。彭德格拉斯说，“镜子可以让人认识自我，又在这个过程中迷惑了自我。”
镜子展现多重形象，为画面营造了丰富变化的可能性，镜子形成的“神秘幻象”能够挖掘人的潜在欲望、幻想与梦境，镜子隐藏了一个重要的命题：人如何“认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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